徐徐图之,我走的极慢,周遭无人。许是你怕了,怕万万魂灵掐你的脖,饮你的血,每到这时日,大赦天下,百姓闭门,将士还家,下放赏银,就图个心安,可是,你真的心安吗?坐在佛堂前的蒲团上,祷告念经,你真的心安吗?
眼瞧着就窸窸窣窣的下起了小雨,冷霜蒙了我的眼,寒了我的心,喜服沾了条顺的雨滴,显得红艳滴人。发髻也沾了水珠,往日里,你定是唠唠叨叨的撑着伞过来,紧紧的环抱着我,阿喜,下雨了,快走,回去给阿喜做酒酿圆子吃,暖暖阿喜肚里的小蛔虫!
你引着我下撵轿,你说,喜乐,下撵轿啦。你牵着我过火盆,你说,夫人,过火盆啦。你扶着我跨门槛,你说,阿喜,过了这道槛子,你就是我周子冶的人了。隔着红盖头我都能看见你那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,我也不由的笑红了脸。
用这孩子让我苟活下来,你倒是得来个念旧情,心德厚的名号,我却要日日受着你的刮骨剜肉之痛!看着你如何将父皇这江山统治的风调雨顺,百官臣服皆心信跪拜于你。乡野山村皆道,当今圣上爱戴百姓,是难得的好皇帝,幸得有了新朝换旧朝。
我还得心存祝福,祝你们万寿无疆,祝你们子孙满堂!让我这个家族惨败,被屠满门的遗国公主,看着你们如何嬉闹欢笑,步入洞房。子冶,是不是你也恨透了我,就像我恨透了你一样!
幸得不用与你告别,我草草了却此生便罢了。不知你在得知我去了的时候,会不会抛下手里捻了三年的佛珠,快马加鞭的赶回来,然后抱着我的身子哭成了泪人,涕泗横流,毫无帝王尊相可言。
子冶,绞刑的铁器怕是也比你有情!
是啊!我们好不容易才得了父皇一纸婚书,这其中的权谋算计我不愿计较,也不想深究。我只要和你在一起,那就够了。成婚后的宫闱秘史与我无关,再不济,我们两人一马,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的西域烈马,它跑起来,十万追兵都赶不上,我们总会逃走的。之后我们找一个破荒无人的海边小庄子,我记得你很喜欢海,你说它包容,它不巧言令色。到时你来打渔,我来织布,过个三两年,再添几个娃娃,你文韬武略,孩子们总不会差。
阿喜也曾恨过,你定是晓得的。三年来,我暗里明着的给你使了多少绊子,你却充耳不闻窗外事,看着我闹,看着我哭,看着我疯,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来赐我一段白绫,罢了此生。反而日日来我宫前,站上一站,好像在赎罪,可漫漫长夜,孤枕难眠,你又赎了多少罪,安抚了多少魂灵厉鬼?
央央众人,未曾有一人生还,皆做了刀下鬼,惨痛嘶吼不绝于耳。我硬生生的过着那冤魂满天,厉鬼满地的日子,苟活于世,生不如死。
子冶啊!阿喜吃不到酒酿圆子了,因为没有阿喜的子冶了,子冶成了当今圣上,成了翻手为云,负手为雨的天子,阿喜也不过是天子手中把玩的一颗黑子罢了!
那日你舍不得杀我,今日我替你杀。我穿了当年嫁你时的喜服,我找了好久才找到,喜服上的鸳鸯绣花是我绣的,当时为了绣它,手指尖冒着的血珠染晕了好几块上好的绫罗绸缎,说到底,我与你一般执拗,偏执。
那日你大婚,看着你与你的皇后眉目传情,相视一笑,我觉得可笑极了。从那日数起,往前推,正正好,将将够,七年,也是我们的大婚,明明是喜婆干的事,你偏偏要自己来。因着这事,还听父皇揶揄过你,可你也不依,见了父皇天天说这事,要不是父皇宠我爱我,早就安你个以下犯上,不守规矩的罪名在你头上。你或许真的爱惨了我罢!
这词,我在去城墙的路上已经替他想好了,至于封号不封号的,便未可知了。
可你总是动情的抚上我的面颊,替我擦干净眼泪,你说,阿喜,天意如此,我又何为,因果缘由,知道了能怎样,不知道又怎样,该来的不该来的,这不都来了吗!
子冶,我真是期待百年后的你,被那孩子质问时,你当如何回答,又当如何自处!
我也曾问过你,真心的问过你,子冶,为什么?为什么一切都变了,明明我没有变啊!我爱着子冶,爱着父皇,爱着母妃,爱着芸芸百姓,我到底错在了哪,才让你做出这般诛心却不杀人的荒唐事?
不知想了多少种将你置于死地的方法,我要将你的头颅割下,焚了烧了,祭奠给父皇,以慰他老人家的亡灵。又或是一剑封喉,看着你的眼神逐渐黯淡,逐渐凄凉,不能再得意。再不济,喂你一味毒药,让你七窍流血而死,残忍的堪比你的杀戮!
子冶,&自处!
子冶,我真是期待百年后的你,被那孩子质问时,你当如何回答,又当如何自处!
心存祝&你们万
我还得心存祝福,祝你们万寿无疆,祝你们子孙满堂!让我这个家族惨败,被屠满门的遗国公主,看着你们如何嬉闹欢笑,步入洞房。子冶,是不是你也恨透了我,就像我恨透了你一样!
他好生&眼间像
孩子总归无错,我将他好生将养,送给宫里最没脾性,又能一世长宁的白嫔妃。我赌你会待她好,因为你说过,她眉眼间像极了初见我时那般干净又纯粹。
&倦了,
可是我终究做不到。三年了,我早倦了,倦了杀你,倦了恨你,也倦了爱你……
世人皆&又晓得
世人皆知我母凭子贵,可谁又晓得,这子何来,这贵又何去,不过是淌着血河爬过来的。知晓此事的宫女、太监、奶娘,甚至连那孩子的母亲,也不知道被埋在了哪个乱葬岗里,化成一堆白骨。
我来评论这本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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