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亮了,秋天的落叶卷着晨露,摇晃飘落。梧桐苑中当真是梧桐满苑,黄了东边,红了西边,遮天蔽日,坠下一串串果儿,在枝头偷偷瞧着。
玉小霜早早醒来,在廊下对着院中对着梧桐发了会呆,与景凰告别后,回府吃了早膳,结束后四哥南宫盾拉住她,问事情如何。
玉小霜只说霁月也中了毒,但无大碍,皇帝无事,并不怪罪他们,南宫盾才松了一口气。其他的不是他该问的,只要皇帝不治他的罪,就谢天谢地了。
南宫盾已将伤口包扎严实,又服了药,装作无事去兵部了,玉小霜有些担忧,却也什么都不能说,请假不去怕遭有心人的猜疑。
目送南宫盾离开后,玉小霜又去了楼府看望霁月,云开看到她跟没看到似的,她也不介意,不过看霁月还没有醒,云开应该也不会与她说些什么。
随后又去了孔方楼,商议分派好任务后,接下来的几日,玉小霜配合着四处去打探消息。
参加秋猎的除了重臣便是武将,不能直接打探,只能旁敲侧击,他们一家接着一家,错开时间,变着法儿地打探。
直到有了眉目后,玉小霜才进宫面圣。
圣上似乎有些心绪不宁,玉小霜便直接将调查结果呈上,汇报道:“皇上,那日陈都尉杀麝献香是事先准备好的,他在差事上出了差错,想借此来求个恩典,保全自己。
烹茶的宫女和端茶的太监都没有问题,梁太医是自己研读医书,偶得良方,自己试过这苡草茶确实效果不错,才推荐给您的,不排除有人针对这苡草茶专门谋划此计。
那夜的刺杀,属下听说沈统领那边查到的结果是:刺客的长相和衣着都极为普通,查不出他们的身份,而秋猎跟去的禁军也都没什么问题。
属下和孔方楼一起查了所有参加秋猎人员的仆从,有些官员一去一回带的仆从人数不同,有的说是回府之前出去办事,有的说是在围场受了伤,回京直接送去医馆的云云。只是有的人后来回去了,有的人并没有回去,来回仆从中少了人数,没有回去的那些官员,名单在您手中。
不过还有一种可能,这刺客是养在府外的,孔方楼又调查了那些大人们秋猎前后几日的动向,见过可疑之人的官员名单,也在您手中。”
皇帝一一看过,目光在一处停顿了片刻。他轻咳了一声,道:“辛苦了,起来吧。”
玉小霜起身,这地板真是又硬又凉。
皇帝没什么表情,只是怅然道:“今日,果真有人来打探了。”
玉小霜抬头,上前半步:“是谁?”
“吏部侍郎谭邕。”
玉小霜想了想,此人好像并未参加秋猎。
就听皇帝又说:“他并未参加秋猎,只是听人所说,秋猎时朕称头疼难耐,他担忧的很,这几日遍寻名医,请到一位神医,为朕把脉……”
“……这会不会太直接了?”玉小霜无语,就差说:皇上,我给您下了毒,您这一直不发作的,我心里不踏实,让人给您把把脉,看看这毒还发不发作了。
皇帝冷嗤道:“我们知道实情,才觉得谭邕的行为是不打自招,可若我们不知实情,只会觉得他忠心可嘉。况且他没有去秋猎,嫌疑更小。”
这……倒是……
玉小霜一时不知如何接话,想了想道:“属下这就去查查此人。”
皇帝的目光定在某处,似是在发呆,听到玉小霜如此说,便道:“不用,他是齐王的人。”
玉小霜瞳孔微缩,齐王是先帝的第六子,皇帝的弟弟,秋猎前,见过可疑之人的名单之中,便有他的名字。
这是齐王主使,见没有成效,便唆使自己人过来送神医拍马屁,实则是打探来了?
皇帝又沉默了,玉小霜这下知道原因了,皇帝大概是因为弟弟谋害自己而黯然神伤,而且这般谋害还找不到证据,齐王会有几百个理由推脱。
玉小霜试着安慰道:“皇上,或许人家真的就是一片忠心……”
皇帝看了她一眼,嘴角含着嘲讽:“你信吗?满朝文武,只他一人送医前来,因为他背后的人坐不住了,他要试探朕是否知情,要诊断朕是否中毒。”
玉小霜嗫嚅了会,不知该如何开口,皇帝又道:“这就是根据苡草茶展开的计划,知晓朕每日必饮此茶,便先种下嵬虫之毒,待饮茶后,进献邀功的陈彦和登场。只是刺客查不出身份,陈彦和又是个误打误撞的,这些名单做不了证据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幕后之人逍遥法外,朕……咳咳…”
皇帝剧烈咳嗽起来,似乎是呛到了,玉小霜连忙端过茶水递过去,原来皇帝是气明知是谁,却不能查处凶手。
“遭了,没想到那人直接请神医把脉,您这身子一点中毒的迹象都没有的……”玉小霜一下子紧张起来,浑身僵硬,要功亏一篑了。
皇帝缓过来,将茶杯放下,冷声道:“既然禁卫没有问题,便不会有人跟他通风报信,他只能根据刺客尸体判断刺杀成功,若刺客只是失败被杀呢?若朕并未中嵬虫之毒,请楼老太医只因朕受了惊吓,而这么多日了,后来的二毒已被楼老太医清除,朕体内自然没有中毒迹象了。”
听皇帝说完,玉小霜的呼吸一丝丝地平稳下来,最终长舒一口气,如此倒是也说得过去,而且对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,有人敢假扮皇帝。
皇帝又道:“涉事之人中,陈彦和办差不利还想逃脱罪责,要重罚,其他人,只能都不动。”
玉小霜应是,心中了然,陈彦和的事能被轻易查出来,该罚的当然要罚,其他人都不能动,一是没查出问题,二是不能打草惊蛇。
至于主使之人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全身而退,想想就憋屈。
皇帝心情不佳,想一个人静一静,玉小霜退了出来,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。
忽有一身影掠过,挡住她的去路:“警惕性这么差,我若出手,你就完了。”
是缎灵,受皇帝感染,玉小霜也有些怏怏不乐,问道:“银楼主找我?”
缎灵看了她两眼,点头。
到了银楼主面前,银楼主看到她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,让缎灵下去,才问道:“可是不顺?”
玉小霜看了她一眼,将皇帝那里的情况说了一遍,银楼主轻叹一口气:“刺杀圣上都能全身而退,或许真有人指点。”
玉小霜抬头:“阎先生?”
银楼主点了点头:“别垂头丧气了,他若贼心不死,一击不中,还会再出手,届时,再寻找证据不迟。”
那时,只怕就迟了。
京城某处,有人垂头而立,低声禀告着:“……没有中毒的迹象,身上也没有伤……”
有人端坐正中,心思百转:“……这些毒,都人身上试过,按说不该出纰漏……”
站着的那人顿了顿道:“只可能……是第一步就失败了,没有伤到……嵬虫之毒没有种下……即便喝了苡草茶,还碰了闻了麝香,毒性不烈,又有楼老头子在,只怕已经解了……”
坐着的那人一拍桌子:“一群废物!第二日还出来见了人,以为他只是装腔作势,遮掩刺杀,没想到根本没受伤……我说要派厉害的去,他非要派武功平平的,说是怕人怀疑,怀疑就怀疑,总比失手了强,白忙一场……还打草惊蛇了……”
站着的那人一哆嗦,却解释道:“……他如此安排,也是有道理的……若是怀疑了,第二日一早便会回京,哪会有后面的,那也是白忙一场…………好歹还中了毒,受了罪……况且,涉事的人都没动,想必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中的毒,那日后便无法防范……”
坐着的人似乎平静了些,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桌子……
站着的人又道:“……刺杀皇帝还能全身而退,您可是头一位……”
坐着的那人脸上染上狰狞的笑:“……我可不是头一位……算了,以后有的是机会,况且,有心思的,可不止我一人呢……”
……
一连几日,秋雨不绝,绵绵密密,一层又一层地浸湿院中的落叶,剑锋忽闪,玉小霜在廊下练剑,如游龙惊涛,如鹰击长空。
这次的事,虽皇帝无事,四哥和霁月却受伤,虽窥见阴谋,猜出主使,却因没有实证,只能任人逍遥法外,可能还会再次荼毒。
她心中憋屈,她想要强大,想再强一些,再强一些,能将心怀不轨之人绳之以法,能保护好身边的人。
她收了势,微微喘息,接过玲珑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,又看了看廊外,雨小了些。
她自己给自己安排的练习总归单薄了些,便起了些心思,想去隐门回炉重造。趁这会雨小了,她披了件外袍,去孔方楼问问,如何回隐门。
银楼主听到她的来意忍不住多看她几眼,一般出了隐门的密探,便不想再回到那地狱般的训练场。
这位千金大小姐居然还想回去再训练自己,看来这次的案子对她的刺激有点大,不过嘛……
银楼主美目忽转,笑着问她:“你是想要提升自己,让自己变强,我能理解,只是回到隐门,进行有计划的训练,旷日持久,完成之前,轻易不能出来,你的娘亲,南宫夫人,能接受?”
玉小霜窒了窒,怕是不能接受,哭着喊着都不会再让自己去了,就怕自己变得和以前一样冷漠,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模样。
银楼主看她顿时如霜打了的茄子一样,抿唇道:“训练自己不一定要去隐门,我记得你们南宫家有个族学,南宫族中的子女都能进去学习锻炼,你小时候,不也去过?后来才被……”
这么一说,南宫钰霜的记忆倒是涌出来了,南宫家确实有这么一所族学。
族学只收南宫家的子弟,或是少数与南宫家渊源颇深的旁姓孩童,一般三岁入学,习到八岁,这五年间,无论男女,武艺是必修课程,读书识字明辨是非也是不可或缺。
八岁以后,便根据个人不同的情况选择课程,若是从军,便要精化武艺,熟习兵法,男女十岁后便可到南宫家的军营历练,这也是皇帝默许的。
若是从文,诗书礼乐,策论智计皆不可废,卫国女子也可从官,每三年一次的科举,也有专为女子准备的考场,身份年龄符合者,皆可应试。
另外也有五行阵法,机关消息等其他辅助性学科,只要是想学,族学里都是鼓励态度。
南宫钰霜当年也是三岁去了族学,到了六岁就被皇帝接走,送去隐门秘密训练。
银楼主的声音还在继续:“……你这般年纪,若回了族学,也不用像小辈一般受课程和时间的限制,可以自己择取适合自己的课程,时间上也能自己安排,现在去,年前便可回来……”
玉小霜回神,似笑非笑地看着银楼主,银楼主顿住,面色不变,心中却暗道糟糕,被这小丫头察觉了。
果然,玉小霜笑着道:“说吧,为什么如此不遗余力地劝我去族学。”
银楼主也没有心思被撞破的尴尬,笑着从柜中取出一张纸来,递给她:“新任务,还没发布,正好适合你。”
玉小霜不接,银楼主又好声好气地劝道:“你先看,看不上可以不接。”
您就忽悠吧,玉小霜撇了撇嘴,还是接了过来,细细看过,沉思了片刻,看向银楼主道:“确实挺适合我,我接了。”
银楼主笑意深深,一脸得逞。
&候,她
本来跟闺蜜来海边度假,潜到深海结果遇到了大漩涡,被卷进去的时候,她还以为自己死定了,没想到居然还活着。
下子又&把自己
强烈的头痛瞬间袭来,玉小霜的手一软一下子又跌了回去,脑现中却涌入很多莫名其妙的片段,还有个极其强烈的意识:……有人把自己丢入井内……
,涟漪&的波纹
一条青色的披帛摇曳,涟漪深深浅浅一直泛到深青色的长裙,碧色的束腰,才漾开一圈圈的波纹。
只会活&,待找
她意识清楚的落入井中,手脚无力,无法自救,只会活生生地沉入水底淹死,待找到人再打捞上来,软筋散已经散去,任谁都查不出来这是蓄意谋杀,真是好毒的计策。
况下,&据,杀
因此,秦歆设计了这些,是为了在一切都不牵扯到她自己的情况下,销毁证据,杀人灭口。
,却有&个身影
霜岚院已经乱作一团,暗中,却有个身影悄无声息的离开。
饷的罪&呈皇上
此前南宫钰霜受皇命,秘密参与调查贪污军饷一案,查出兵部侍郎秦奎勾结党羽、侵吞军饷的罪证。虽然秦侍郎与南宫将军是至交好友,但铁律如山,南宫钰霜决定将罪状呈皇上圣裁。
月末,&钰霜不
卫历天熙二十四年七月末,南宫府众人像往常一样忙碌着,却只有极少人发现他们的二小姐南宫钰霜不见了,不敢声张,暗自寻找……
得先揭&歆呢?
玉小霜又冷又怕,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到现代,但至少在那之前得好好活着,所以只得先揭发秦家的罪行,秦侍郎的罪证还在,那秦歆呢?
问过霜&,又问
玲珑深呼吸稳了稳情绪,先问过霜岚院门口守卫的仆妇,又问了其他几房院落的守卫以及将军府大门后门的守卫,都没有见过二小姐。
我来评论这本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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